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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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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蝙超】近地点(多年老友相聚/英雄迟暮/一发完) Empty 【超蝙超】近地点(多年老友相聚/英雄迟暮/一发完)

周一 11月 16, 2020 1:56 pm
标题: 近地点
原作: DC
作者: 宜尔哈
分级: 全年龄(G)
警告: 无警示内容
配对: SurpermanxBatman
注释: 我打算给你修纪念碑,假装你还会回来。
本帖最后由 珊图玲阿 于 2019-11-7 19:25 编辑


简介:我打算给你修纪念碑,假装你还会回来。




那天,放在台阶上的老旧收音机终于传出了点声音,绕过那片翻着金浪的田野,断断续续的传到了克拉克的耳里。

“前哥谭首富...布鲁斯韦恩...市博物馆遭到恐怖袭击...为了救两名儿童...目前已经转移中心医院救治...”

听到熟悉的名字,他从麦堆里爬了起来。收音机被老汤姆逊拍了几下,又听不太清了,克拉克扫过面前的小屋,可以说是他家的地方,墙漆脱了大半,屋顶摇摇欲坠,显得老旧不堪,似乎只要一阵稍强的风就能把它刮倒,“拜托,汤姆。”他曾经气愤的对这儿的管理员抱怨过几次,“虽然它破了点,但再修修还是能多住几年的。”

但老汤姆逊耳背得厉害,戴着助听器也不起作用了,他听不到,但总喜欢身边有点声音,所以他总带着一台收音机,偶尔拍拍它,假装自己在听。那点微弱的声音又没了,克拉克掌握的信息不多,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布鲁斯现在在哪个医院,哥谭医院当年就那么多,现在只会更多,尽管如此,克拉克还是决定用他的方法来找,毕竟这对他不算个阻碍。

他飞到了哥谭,现在是下班时间,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他身边擦过,他就和着人流一起往前走,在等公车的时候他偷瞥了一眼旅客手中的地图,顺利的到达了案发地。

博物馆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周围的交通都封住了,只有一条路出去,一位老人受了伤,理应就近治疗,于是他就按着那条路找沿途的医院。

克拉克意识到他把布鲁斯形容成了“老人”,他没有机会把这个形容词放在自己身上,不过他用这个词语形容过一些人,一些需要帮助和照料的人,他们已经足够老,到无法照料自己了,但这些人绝对不包括蝙蝠侠,即使这个人今年都快七十岁了。

他在第一家医院没有找到人。在离开的路上,克拉克给一个迷路的小男孩指了路,让他找到了家长,那对年轻父母面带焦急的抱起儿子,甚至连句谢谢都没说就匆匆离开了,他并未在意,这点漠视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太多次了,他早就习惯。

很顺利的,他从第二家医院的病历单上看到了布鲁斯韦恩的名字,写在很明显的地方,他跟着一名记者到了病房门口。一路人有好几个穿了病服的人一边往一个方向走,一边好奇的打量着他,他就照旧回过去一个微笑。

几个医生站在外头,拿着x光照严肃的讨论着什么。沿着他们的肩头往里看,布鲁斯就躺在房间正中心的病床上,他看起来伤痕累累,毫无生气,唯一能证明他还在呼吸的就是过滤机里冒着的水泡,不奇怪,布鲁斯是他见过的最勇敢最甘于奉献的人,他的一生都在打击邪恶,根本不存在什么“太老了,所以就休息”的事情的存在。

一名医生拿出了厚厚一叠的诊断报告,试图证明这名病人生命垂危,离死神的镰刀只有一步之遥,但克拉克的眼睛还好使,他看得出布鲁斯活下去的几率很高,那些伤致命,但不至于害死他。医生们的争执渐渐平息,他们好像笃定了布鲁斯很难活下去的事实,克拉克非常生气,觉得他们太草率了,不该这样断定一个人的生死,他想指出他们的错误,可不凑巧的是他身边那位记者开始说话了。接着是关于病人隐私的问题,那位记者最终被拦在病房外,但克拉克趁着他们吵架的时候进去了。

他飘到床边,仔细注视着布鲁斯。这位过去的花花公子头发全白了,皱纹醒目的点缀在他的皮肤上,布鲁斯很老了,老得只能从眉目间看出他年轻时英俊的样子了,然而即便如此,他在这个年纪也算是个帅老头了。克拉克盯了一会,眼睛有些累,就改看那些围绕在周围的设备,根据那些输液管、吸氧器、和心电仪,判断他是否得到了妥善的治疗。

布鲁斯会活下去吗?他很认真的考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问题,活下去不容易,会很累,很疼,很辛苦,但如果这么想,那他就是太不了解布鲁斯,以至于看轻他了。

接着他听到了呼吸声,夹杂着痛苦的喘息。克拉克抬起头,看见本该沉睡着的布鲁斯脸垂在了这边,他眉头紧皱,眼球在薄薄的眼皮下飞快的滚动着,他能看到它运动的轨迹,它的主人大概在半梦半醒阶段,克拉克无法确定布鲁斯是不是已经醒了。

“布鲁斯?”克拉克靠了过去,轻声说道,”你醒了吗?“他伸出手在那人眼前晃晃,”嗨,你能看见我吗?布鲁斯?“

他的呼唤不起作用,布鲁斯还是一动不动,甚至呼吸都恢复了之前的节奏。克拉克轻碰他的白发,那些发丝太软所以他没能摸到,布鲁斯在睡觉,克拉克提醒自己,他是个重伤的人——老人,他需要更多时间的休息才能恢复...虽然他是印象里那位似乎永远都不知疲倦的蝙蝠侠,可克拉克现在最好把他当一个普通人。

即使他很怀念他,那也得等他醒了再说。



过了几天,克拉克不得不推翻他之前的结论,布鲁斯受的那些伤的确很严重,他小瞧了它们。

前任蝙蝠侠一直在睡,没有醒来,有些不知道分寸的家伙总在病房里穿来穿去,克拉克为他们指路,然后催促他们快些离开,他的耐心其实是很够的,特别是在他听到隔壁病房的护士提起那起博物馆爆炸案有多么惨烈后,他很乐意帮点力所能及的小忙,不过真的太多了,太吵了,他很担心会吵到布鲁斯。

终于这种日子暂时有了个头,拜访者是个熟面孔。克拉克坐在病床边,靠着暖烘烘的太阳,瞧见戴安娜的视线从窗户上下滑,离开他,然后看向布鲁斯,注意力就不再挪动了,像进入这房间的每个医护人员一样,这很正常,这正是他们到来的目的。他们的老友带来了鲜花,开得很好,戴安娜把它们放在了窗台上,这样能活更久一些。

布鲁斯的头还是往克拉克这侧倾斜,他维持这个动作就像是他知道克拉克来了,但其实他不应该知道,因为他睡得很熟,也没有谁能在他耳边通风报信还是怎么,克拉克不好归纳这种行为,他不能总用蝙蝠侠什么都知道来糊弄自己,不可能的,这只是个巧合。

病房里一切都很和谐,平静,然而戴安娜不会去遮掩她的痛苦,她或许来之前充满信念,可和医生的交流打破了她的幻想。不管怎么说,他们的老友坐在了克拉克对面,她的情绪布鲁斯不见得能亲眼见到。经常会这样,布鲁斯遭遇的很多事,往往不是由他一个人难过,而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去避免一些关系的产生。

阳光难得的起了作用,布鲁斯睁开了眼。他的注意力理所应当落在了面前的人身上,克拉克忽然就觉得有些冷,他的身体像被一把冰刃猛的刺了一刀,他下意识低头去看他的胸口,只见那身制服还好好的穿在他身上,疑惑不解间他看向布鲁斯,却发现对方的反应非常奇怪——他看上去比他还要诧异,“你不该...”布鲁斯说,嘴唇张合了几次没能说出下一句。

“布鲁斯?”戴安娜听到了声响,接上了话头,他那句话不是对她说的,但是她以为是对她说的。接着的对话很简单,很普通,他们之间不存在陌生和尴尬,她问,他就回答,有的时候会说不知道。

“你应该早些通知我,布鲁斯。”戴安娜语气柔和,指责的成分也很重,“如果不是我要求你在贴身口袋里放上我的电话,你到死了我都会不知道。”

两个地方,让克拉克很想说点什么,首先他觉得戴安娜认真说教的样子很有趣,无论看过多少次,他都觉得一个擅长说教的神奇女侠不太对劲,但绝对不令人讨厌;然后想象戴安娜叮嘱布鲁斯放纸条的画面让这种感觉更上一层楼。

“说真的,戴安娜,你该把我也加在上面。”克拉克开了个玩笑,“毕竟我才是三个人里能随叫随到的,不是吗?”

“那你告诉迪克他们了吗?”她不理他的幽默感,继续说,“他们一直都在担心你,你独自一个人生活,平时也不主动联络——打过电话了吗?你必须通知他们。”

“如果他们想知道,他们会知道的,戴安娜。”布鲁斯慢慢的说,“我没必要通知他们,他们迟早会知道。”

这有些道理,克拉克想想那位几乎和前任蝙蝠侠性格一模一样的红罗宾,他是说冒犯别人隐私方面,他想听听那几个罗宾和前罗宾的动静,但他有些忘了他已经做不了以前能做的一些事了,于是试了几次仍旧一无所获。

戴安娜给布鲁斯重新掖好了被角,推门出去了。克拉克看着布鲁斯保持着和戴安娜对话的动作,背对着他,他没动,按照他的心率,好像又要睡着了。他怎么这么能睡,克拉克不想失去这个和布鲁斯交流的机会,“布鲁斯?”

布鲁斯的背脊僵了一下,但还是没翻身,克拉克好心的飘到他面前,“嗨,老伙计?”他轻声问好。

对方的目光死死钉在了他身上,他的喉咙像是破旧的风箱呼啦呼啦发出细微的噪声,有那么几分钟他的神情同时包括了很多复杂的情绪,克拉克读出了他能理解的几种,不过这远远不够,他们僵持了好几分钟,最后作为结束,布鲁斯突然笑了起来。

“我是死了?”

他听起来很冷静,很镇定自如,很...蝙蝠侠,假设是蝙蝠侠,他一定对面前的现实进行了判断。“不。”克拉克挠挠头,“死人可不能输液,布鲁斯,你还活得好好的。”

布鲁斯发现了那根扎在他血管里滴入药物的针,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茫然,一片空白,不仅是面无表情,克拉克认为其中不解的部分占很多,“布鲁斯?”他虚虚的在那人手背上方拍拍,“你还没有老到认不出我吧?”

他很确定布鲁斯没有得老年痴呆,拉奥在上,这家伙很可能记忆力还和几十年前一样好好吗?他是说,他面前这个人是蝙蝠侠,把“老人”套他头上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套别的了。

视线又碰在一起了,布鲁斯还是盯着他,他的眼睛,他的面孔,他身上的制服,每个打着“超人”标签的部分,怎么也不说话。克拉克无奈,“你真的认不出我来了?布鲁斯?老天。”克拉克站起身,背靠着灿烂的阳光,“我是不是要开始自我介绍了?就像每个狗血电影一样?嗯?”

“你最好快点想起来。”半晌,他又坐下,承认,“因为我真的不喜欢这种剧情。”

布鲁斯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小很小的火,连火星都算不上,不过他总算有了沉默以外的反应。“克拉克?”他缓慢的吐出,很生涩,像是他很长一段时间不曾用过这个字母组合,“是你?”

“是我。”克拉克轻快的应和,“你不给我挑毛病真少见,年龄上来了脾气也变好了?”

布鲁斯大概想笑,听起来却像是咳嗽,咳嗽声太大了,把护士惊动了,她进来给他倒了杯水,布鲁斯喝了几口,又挥手让她出去。“那些没必要的事情,我不会做。”这时布鲁斯才算是说了今天第一句算得上是交流的话,“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有够烦人。”

“维持现状没什么不好。”于是他反驳,“我打算提醒你,你现在才是最古板的那个。”

布鲁斯的眸子游离了一会,“这世界天天都在变,克拉克,每次我睁开眼都有不同的科技被发明,陈腐衰败的东西被埋葬,太快了,记住它们之中的每个很难。”他看向克拉克,“所以我从来没有让自己活在过去里。”

克拉克观察他的语言和说话的时候的细微动作,当他觉得布鲁斯说得是实话的时候暂且松了一口气。“好吧。”他摇摇头,看着对方微笑,“你受伤的确挺令人担心的,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能说,特别是挤兑别人,呃,我不是说这不好——嗯...也不能说是好。”他斟酌着用词,然而有什么比直白点更省事呢?克拉克最终长长的呼了口气。

“我是说,我很想念你,布鲁斯。”

一个浅浅的笑容绽放在布鲁斯嘴角,“大概我也是。”他说。



没过多久,新的访客一个接一个,这次来了好几个,克拉克不得不让出座位,坐在窗台上,打量花瓶里摆着的鲜花。

在那群来访的人里,他毫不惊讶里头最焦虑不安的是杰森,但他不是仔细询问医生病人目前的情况的那个,也不是坐在病床那低声嘘寒问暖的那个,他指间夹着香烟,不安的踱着步,似乎想参与其中又自我否定,直到那根香烟从中变了形。

“搬过来,布鲁斯。”迪克的声音稍微提高了几个度,引起了克拉克的注意力,“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哥谭!我和科丽会好好照顾你的,还有玛丽——她一直希望你能多去看看她...”

他应该听着,而不是插嘴,克拉克提醒自己,又想,这些孩子长得太快了,看起来都比他老好大一截了。

“听起来你有个孙女了?”等布鲁斯应付完了他们,克拉克随口说了句,“玛丽,不像是你会取的名字。”

布鲁斯看着他。“迪克坚持他取的名字。”他回答,“我不该夺走一个父亲的权利。”

克拉克看了看窗外,看着那些关心他的人依次离开,“你应该接受他们的照顾,布鲁斯,别当个顽固的怪老头。”

“我当了太多年了。”布鲁斯说,然后停顿了一会,“这样其实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

“你不该在这。”他思索后说道,“也不该提到几十年前我们才争论的问题,这样让我很肯定你就是个幻觉,克拉克。”

克拉克眨眨眼,他不理解也不想理解布鲁斯的逻辑在哪。“可是我在这,有自我意识,能让你心情糟糕那么一会——嘿,你也不会一直想象我们吵架的场景吧?”

布鲁斯又不说话了。他闭上眼,几分钟之后才开口,“有段日子,我过得很艰难,克拉克。”他睁开眼,“后面我发现断绝不必要的想象能减少麻烦,我这么干了一段时间,很管用,但你的出现让我发现我可能真的老了。”

这不太一样,布鲁斯仍旧执着的把他当作幻觉,但怎么说?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自己是什么。“那我非得证明自己不可了?”他说,有些丧气,“比如说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从这开始。”

“我想也是。”克拉克坐回他身边,他盯着滴斗里往下滴落的药液,滴滴答答,和着节奏努力思考,一会,他谨慎的说,“找件你不知道的事情很难。”

“嗯。”布鲁斯回答,“而且说谎不起作用,我一眼就能看穿你。”

“太糟糕了。”克拉克烦恼的抓抓头发,“你就不能单纯的相信我是真的站在你面前吗?”

“就是因为你看上去太像真的了。”布鲁斯说,“太...像了。”他突然停下,紧紧攥紧被角,痛苦冲上来的时候器械也疯狂的警告起来,他脸色发紫,只剩出气不见吸气。

“布鲁斯?”

克拉克的询问被闻声而来的医生打断,他们围成一圈,把克拉克挤了出去,但没关系,克拉克还是能占据病床边最近的位置。他从那群人里看到了那天对布鲁斯下断言的那位,他额心有汗,即使他认为病人是在倒计时了,他也在做着努力。而克拉克只能看着。

他不喜欢这样。

克拉克弯下腰,轻触布鲁斯的右手,他碰到他了,虽然触感不强,但至少布鲁斯再也没有理由说他是个幻觉了。



布鲁斯又昏迷了半天,等他醒来,脸上被套着丑丑的氧气面罩,克拉克打量着他,然后企图用声音让对方注意到。“醒醒,瞌睡虫。”他轻轻说道,“现在还不是长眠的时候呢。”

布鲁斯艰难的转过头看向他,“你怎么能这么确定?我全身都痛死了。”

克拉克微笑,他的左手握着布鲁斯的右手,还是和之前一样没能全部握着,他不知道布鲁斯能不能感觉到,感觉到了也许他会对自己之前提出的观点感到羞耻,也或者他根本不在意。布鲁斯的体温有些高,他接近过濒死的人,那些人和此刻病床上这个人完全不一样,简而言之,他不会死。“别以为死那么容易,布鲁斯,很多事情只能活人完成,死人只能看着。”他的神情柔软下来,“当个旁观者很无聊,所以你为什么不确信你活着呢?”

布鲁斯闻言抿嘴,他脸上带了些克拉克很熟悉的神情,像是生气。

“你希望我活着?”

“我希望。”克拉克严肃的说,然后又破功笑了,“你不该问我。”

布鲁斯回之一个疲惫的微笑,给予了认同。他的心电图稳定了下来,夜渐渐深了,病人该继续睡觉了。



布鲁斯的情况没有克拉克以为的那么乐观,医生进出得更频繁了,药量每天都在增加,在病痛和药物的作用下,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即使醒了,他的注意力也相对涣散,感谢拉奥,至少他没有像个病入膏肓的糟老头那样念念叨叨。

他学着其他看护者,一直在给布鲁斯讲故事,麦田,战争,还有入侵者,他们的交集除了过去,基本上就没有了,断层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布鲁斯从梦境里醒来,他似乎做了个噩梦,心绪不宁。“你没去参加迪克的婚礼。”

“我很抱歉。”

他的注意力向他倾斜,“我是一人去的。”克拉克决定收回他刚刚说过的“至少”,“联盟的人基本都来了,还有泰坦。人很多,迪克订的礼堂不够大,有一些人只能站着...”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婚礼持续了一整天,你答应过迪克,但是你没来...迪克很难过,虽然他什么也没表现出来,但是我能猜到...”

“哦布鲁斯——”

布鲁斯停住话头,然后像被什么狠狠的折磨着的说,“你不能总是闹失踪。”

“我不是闹失踪...”

“你始终都没出现。”布鲁斯似乎听不见他的辩解,继续说,“我不能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那是迪克的婚礼,也不能告诉任何人我在等,只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生活,但当别人问及,我还得告诉他们一些假话——因为我不能,克拉克,如果我都不再相信你会回来,或许你就永远不会回来了。”

“但是我回来了。”克拉克安抚道,“你瞧,我站在你面前,不是幻觉,我在这,布鲁斯。”他贴在对方手心上的手指抓紧,一个他能握紧的实体,“虽然过了很久,但是好歹赶上了。”

“是吗?”布鲁斯拼凑出一个破碎的笑意,和他不连贯的笑声,“我知道你没说假话。还有,我也很想你。”

他们心跳接近同一频率了,克拉克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布鲁斯的右臂几乎都垂在床外头了,他习惯性把它摆回了他身侧。

他们谁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克拉克。”

“什么?”

布鲁斯从柜子里拿出手机,“关于康纳的部分,你说对了。”

“你真该改改你那爱卖关子的毛病。”

布鲁斯难得的表示同意。“我住院前他们来看过一次,他和提姆精神状态都不错。”他找出两人的照片给克拉克看,“我判断他们应该在计划结婚纪念日旅行。”

克拉克惊讶,他曾经和布鲁斯讨论过这个,因为克拉克知道康纳打算求婚而布鲁斯知道提姆不会同意一段变老规律不太一样的婚姻,他们为此吵了一架。现在克拉克知道他赢了。“当然,布鲁斯,我说过提姆很爱康纳。”他有些得意。

布鲁斯重新躺回枕头上,他打了个哈欠,牵动伤处所以动作戛然而止。“这和爱无关,是理性。”他说,“提姆觉得他会比康纳老得快,也会比他死得太早,他不希望康纳一直绑在他身上。他认为他值得更好的。”

克拉克不解,但在他打算开口询问之前,布鲁斯又说话了。“然后我改变了他的观点。”他看见克拉克对他挑起眉毛,“我告诉他,失去自己很重要的东西没他想象的那么难,经常就是一眨眼的时间,有的时候,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他就这么消失了。”他的声音像陷入一堆软泥里,又像浮在天边,越来越沉,也越来越远,“所以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哦。”半晌,克拉克才迟缓的发出一个音节,“哦...”他其实觉得这不像是布鲁斯会做的,不是说在帮助康纳的这件事上,事实上他并不反对,但他能理解出提姆的想法只是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那又是什么改变了他的想法?“布鲁斯——”克拉克说,却看见布鲁斯把被子盖过脖子,他脸上的平静的表情以一种很快的速度沉淀下去,他没听到他的呼唤,当然,他说完了他打算说的事情,当然,剩下的他不想说,当然,也或许是现在。



情况开始不稳定起来,对于布鲁斯来说,爆炸的伤害并不成问题,问题在于过去的旧伤一起爆发,昂贵的药物和妥善的治疗同样很难延缓这个过程,更不用说他已经快七十岁了。

布鲁斯在喊他的名字,于是克拉克离开了走廊。他披着一件厚厚的外套坐在床上,正严肃的注视着他。

克拉克赶走了几个在房里游荡的家伙,如果再来他也会如此,即使这不会影响布鲁斯的发言。“怎么了?”他坐在他一向坐的那个位置,今天没有太阳,不过有没有对他没差。

“我下定决心告诉你了。”布鲁斯清清嗓子,“好像...没有那么管用,但是你还是有必要...明白。”他的手在发抖,克拉克意识到,他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你决战之前打算和我说什么了。”

克拉克一愣,然后下意识挠挠耳后,这是他表示不自在的一种方式,“...那个,我只是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他轻声吐出,“这不是顺理成章的吗?互生好感,交往——到下一步积累了够长时间了。”

“是差不多了。”布鲁斯安静的说,“只是我当时没意识到,或者就算你说了我也会拒绝。”

“像你的作风。”克拉克靠在椅子上,笑着想摇摇头,然而摇到一半又像想起什么的停住,“不对,那你是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的?”

布鲁斯的眼神像在记忆海边拾贝,很零散,但他在回忆着,寻找着开始的那只贝壳,然后他成功找到了,却被那只棱角锐利的贝壳划伤了手,因为有痛楚深深的擦过了他的眼睛深处。

“戒指。”他缓缓说道,“你把它藏在制服的暗袋里,我整理的时候找到了。”

克拉克叹气,低头专注于他制服上的S,他没办法承受布鲁斯此时的神情,如果他还能安慰他,他能的,但是他现在做不到。“你把它放在了事故报告里吗?一枚刻着你名字的戒指?”

布鲁斯没觉得这是幽默,可他还是回答了。“我没有。”他合上眼遮去那些不合时宜的感情,“我认为你有一天还会需要它。”

克拉克猛的抬起头看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他平和的看回去,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我想我没有机会比现在更清醒了。”

克拉克张开嘴,又闭上,像是吃惊,又像是装作呼吸困难,“可是。”他不确定的说,“布鲁斯,这太晚了——”

但布鲁斯似乎生气了,“这永远都不会晚!该死的...”

克拉克看着他吃力的从外套里摸出一个款式很老旧的盒子,他记得这个,他肯定记得这个,那个火红头发的柜员向他打包票,当拿出这枚戒指,他所爱的人一定会...

会怎么样?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那位年轻的柜员大概都白发皑皑,早就不记得她说过的这些话,她不会意识到的,那句话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跨越了多少年才得以实现,时间,本来就是很难留意却对人伤害最大的东西。

他就这么看着,看着有很长一会,才记得瞪着对方,“我又不能和你结婚。”

于是布鲁斯瞪回去,“我说可以。”他几乎是警告了,情绪激动让他咳嗽起来,“迟早的事情,克拉克,我比你明白得多。”

克拉克没回答,“这不应该。”良久,他才说,“我不知道我们最后能成为什么,我还是认为活下去不错。”他说了一会,和年老的蝙蝠侠对视,“但我突然又觉得你说服我了,布鲁斯。”

布鲁斯朝他微笑着,不是那种浮在表面的微笑,是真正的,发自心里的笑。

“一直如此。”



他们一起离开了病房,布鲁斯推着轮椅,这是他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昏迷后第一次恢复意识。护士帮他到达了第一层,克拉克对她道谢,她压根没理,布鲁斯对她道谢,她倒是笑了笑。

这么多年后,在除了堪萨斯的其他草地晒太阳是第一次。他们走了一段,布鲁斯就不打算再前进了,克拉克扶着他坐下,他现在已经能完全碰到对方的肩膀和双臂了。

“...后面,他们想给你修纪念碑。”布鲁斯徐徐说道,“我同意了,因为之前他们做过一样的事情,但你最后回来了,又不得不拆除它——大概奇迹也有可能发生第二次。”

克拉克柔声说,“我们在做有意义的工作,保护地球,维护正义,那些损失和人类的安危相比起来,其实不算什么。”

“是的,你说得对。”布鲁斯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还是很淡的笑着,“我只是没意识到,你这一去,就再也不打算回来了。”

“但是我回来了。”

“嗯。”他不置可否,像是没听见,又像是听见了,他不需要克拉克的回答,不需要他说话,所以他什么都说好,都说同意,其实他只需要确定对方在这。

然后过了阵,他突然问,“死亡是什么感觉?”

一只鸟雀横冲直撞的飞了过来,克拉克没躲闪,它直直从他胸口穿了出去,速度没有丝毫减缓,好像飞过一团空气。但布鲁斯并没有看着这。他在看远方,掩藏在层层叠叠的云后,天空的一个飘渺的点。

克拉克苦笑,“首先你会感觉到平静。”他的嗓音温和,像从一座古朴的座钟里传出,“接着,你会意识到自己从躯体的束缚中挣脱了。你看见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孤独空旷的世界,仿佛只有他一个人,有个影子,在隧道尽头,告诉他“是时候了”。

“最后。”他伸手抚摸布鲁斯的侧脸,他感觉那些发丝很软,稍微用力,它们会温顺的贴紧那人的头皮,有几根绕啊绕,绕在了他指间,“我就在这里了。”

触碰过后,疲惫接踵而至,布鲁斯这辈子第一次感觉如此疲惫,“我希望那是因为我。”他说话含糊不清,整个人跌入沼泽,无法爬起,只能逐渐陷得更深。

“除此之外还有谁?”他听到克拉克承认道,又过了会,他迟疑的开口,“你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对方慢慢说,“如果你确定的话,它是段未知的冒险,没有回头的机会,只能一直往前。”

梦境越来越沉,攥着他往下落,但布鲁斯听清了克拉克的话,他已经太累了,连吐气都像是过难的工程,可这个问题需要回答,他得告诉克拉克——告诉他...他们的交流其实不一定要语言。

于是他点了点头。

克拉克嘴唇颤动,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作为回应,他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最先变得模糊的是色彩,它们溶解成一块块的光斑,和物体的轮廓一样淡去了,剩下灰色和白色,相互纠缠,分不开你我,便齐齐坠进黑暗。这些破碎的景象被哥谭的阳光稀释了,布鲁斯的记忆像球网,但没多久就变细了,又像是古堡顶端永远都扫不干净的蜘蛛网,它们也在消失,布鲁斯意识到,同时他也意识到他不该恐惧和惊慌,他或许曾经拥有或者利用过它们,然而终于有一次他不需要了,并且将永远都不需要。因为有克拉克,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



鬼魂的肩膀一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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